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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世家 -> 玄幻魔法 -> 长冬

正文 长冬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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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在心里想真是关心则乱,竟忘记还可以联系徐沂。褚恬看着她,也忍不住感叹一句:“这程大连长不会是让雨给浇坏脑子,或者烧糊涂了吧,不然怎么会想起转业这一茬”

    何筱拨号码的手一顿,蓦地抬起头看向褚恬:“什么意思”

    褚恬顿悟,连忙捂住嘴,可已经来不及了。她看着何筱严肃的神情,犀利的眼神,不得不老实交代:“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可是哎,都怪我。”

    何筱急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刚出院的时候,程勉去看过你。只是那时候你还在城东住着,田阿姨可能是因为生他气,没有告诉他地址,他那个人也是犟,下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躲躲,就直接在你们家楼下站着。后来还是程副司令员的电话才把他叫了回去,回到连队就发起了高烧。我本来还想偷偷打听清楚你在城东的地址告诉他,可后来程勉说不用了,他说这不是问题的重点,等你好了他再来见你。笑笑”褚恬有些担心地看着何筱。

    何筱表情有些茫然地看着褚恬,良久,喉间动了下,她收回手机,对褚恬说:“恬恬,我有点事,想先回家。徐沂那边,我改天再给他打电话。”

    褚恬点点头,不太放心地目送她离去。

    何筱回到家里的时候,老何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正站在餐桌前拆酒。他高血压好几年了,田瑛一直看他看得很严,这次好不容易能喝两口,乐得他两只眼睛都眯起来,见何筱回来,忙招呼她:“快过来吃饭,今儿咱爷俩喝两盅。”

    “喝什么喝,笑笑伤口都还没好,你就给她灌酒”田瑛一边上菜一边笑着嗔怪他一句,看见何筱也催促她快去洗手。

    如此温馨的氛围,原本哽在喉头的话倒是说不出来了。何筱抿抿唇,回房间换了衣服,坐到了饭桌前。

    “来来来。”老何给他自己倒了一杯,又把何筱面前的那个杯子给满上了,“今天得庆祝一下,生意顺利,我闺女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所以说别怕老天折腾你,福报都在后头呢。来,干一杯。”

    说着一饮而尽,田瑛想阻止也来不及。何筱咂摸着老何的话,觉得微微苦涩,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喝了个精光。之后拿过酒瓶,又给两人满上了。

    田瑛有些意外地看着何筱,只见她倒了一个满杯,放到了她的面前。

    “妈,咱两也喝一杯。”

    “我哪能”

    还没推辞完,何筱又喝光了。

    田瑛和老何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眼见着何筱又要去给自己倒酒,老何连忙拦住了:“可没你这个喝法的。”他笑着说,“吃点菜,不然胃里难受。”

    “我不难受,爸。”沾了酒之后,何筱脸色微红,声音却有些沙哑,“最难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爸,真的,我没事儿。”

    和田瑛面面相觑一眼,老何低声问:“怎么了闺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让你不高兴”

    “没有。”何筱突然傻傻地冲老何一乐,“既然今天是个好日子,那我就跟你们二老宣布一个好消息。”

    她端过酒瓶,原想给自己倒一杯,可酒劲上来了,怎么也提不动,只好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睁大两只眼睛,看着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的老何和田瑛,轻轻地说了句:“我决定,跟程勉结婚了。”

    一片骇人的寂静,三个人都像雕塑一样僵坐在那里。突然,田瑛站了起来,椅子擦着地板向后挪动,带来刺耳的一道响声。

    何筱抬头看着她,好像是期待她说些什么,无论赞同还是反对。可田瑛只是看了她一眼,抽身离席,回到卧房,重重地关上了房门。这是一副拒绝交流和妥协的姿态。

    何筱看得清楚,支撑着她的力量仿佛一瞬间就被抽光了。她额头抵在桌子上,像是受了无尽的委屈,呜呜地哭了出来。

    老何是最后反应过来了,夹在其中也很为难。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低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卧房的门又突然打开了,田瑛拉着一个箱子出来,扔到了何筱的面前。她面色很平静:“既然你执意要跟他在一起,那就别在我家待了,收拾收拾东西去找程勉吧。”

    老何听着,一下子就急了:“怎么能赶孩子走”

    “老何你听清楚,不是我要赶她走,是她自己不想在这个家里待”

    “胡说”老何低斥她,“这么晚了你让她去哪儿孩子喝了酒这是醉话,你还当真了”

    “不是醉话。”何筱站起来,身子一阵摇晃,连忙用手撑住了桌子,“这是我想了很久,才做的决定。”她眼睛明亮地看着田瑛,“我喜欢程勉,从我们离开大院不,也许是从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忘了,我记不清楚太多事了,可是这么些年了,我就是忘不了他”

    田瑛从没见女儿哭的这么难过,她顿了顿,对何筱说:“不要太天真,以后会有你吃苦的时候。”

    “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田瑛厉声打断她,“小时候你刚生下来,你爸回不来,你爷爷奶奶对我们母女不管不问,我抱着你一路哭到你姨妈家,这种苦,你能吃得下”

    “不会这样的。”何筱摇摇头,哑声道。

    “那好,即便这些你都能忍,但你怎么能再进部队那种地方你忘了你爸是怎么被人排挤地转了业了你忘了你爸转业之后院里的人是怎么瞧不起咱们的就连一个开学生班车的小士官都敢欺负你,一车学生就忘了接你一个人,大冬天里踩着雪走回来,脱下袜子你脚都红得不像样你爸还窝囊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你忘了告诉你何筱,我忘不了,也不能再让你遭这种罪。那种人走茶凉的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何筱无法反驳这声声的控诉,因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也是那个地方曾经带给他们的伤痛。田瑛期盼着她能因此听她的话,可何筱明白,她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我没有忘,也没法忘。”何筱说着,看着田瑛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只是我再也想不到会有什么比不能跟他在一起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了。我试过了,七年,太难受了。”

    田瑛见她这么犟,顿时气极了,一抬头就想给她一巴掌。何筱已经准备好承受这一痛了,却不料老何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你放开”

    田瑛急着想挣脱他,可老何用了全力,她哪里是当过兵的他的对手。何筱也很惊讶地看着父亲,她从未想过,他会站到她这一边。

    何旭东一言不发,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跟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田瑛看得一清二楚,终是红了眼眶:“行,你行”

    狠狠地抽出手来,田瑛又一次重重地关上了房门,这一次,怕是不好再开了。

    客厅终于又恢复了宁静,何筱在原地呆立片刻,转过身去看她的父亲:“爸”

    她想说些什么,可老何伸手阻止了她,他低声且疲惫地说:“你也累了,回房间吧。”

    话已到了嘴边,可何筱还是忍了下来。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旋开房门的那一霎那,她回头看了眼老何。他已经回到餐桌旁,正动作缓慢地收拾那一桌他精心烹饪,却没人动过一筷的菜。那一刻,她觉得老何像是一下子老了一样。

    何筱鼻尖微酸,眼泪又一次滚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两个项目同时做,所以时间上紧了一些,更新慢了些,对不住大家写到这里已经将近十四万字了,剩下的字数应该在八万以内了,最近隔日更有些困难,先隔双日更吧,等不太忙的时候,再调回来。笑笑终于跟田女士摊牌啦,这个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不虐了哦。有姑娘一直好奇叶红旗,下面就写到他啦,他跟卓然,也有属于他们的结局,暂不剧透,嘻嘻。

    34、

    b军区。阳光正好,一缕缕拂过军区的办公大楼。操场上人声鼎沸,战士们热火朝天地打着联谊赛,一阵阵欢呼声透过窗纱穿到了沈孟川的办公室里。

    沈孟川看了眼窗外,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门外突然想起一道报告声,他顿了下,说:“进。”

    程勉推门而入,挺直腰背给沈孟川敬了个军礼:“参谋长。”

    他叫的还是旧日的称呼,沈孟川也不在意,扬扬眉,示意他坐下。

    “不用了,我还是站着好。”程勉一动不动地说。

    “废什么话,让坐你就坐。”

    程勉迟疑了下,还是坐了下来。标准的坐姿惹得沈孟川又看了他一眼:“放松点,那么严肃干什么”

    程勉清咳了一声,肩膀动了下,又恢复了坐姿。

    沈孟川啧一声:“让你放松点,你这样叫放松”

    程勉只好又松松腿。

    “对对对,背挺那么直干嘛,又不是在开会,再放松点”

    程勉无奈了,“参谋长,您饶了我,再放松就瘫成软豆腐了。”

    沈孟川看着他,突然笑了:“就你这样还想转业到地方别的不说程勉,单生活习惯这一点,你就适应不了。”

    程勉正襟危坐,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就那么戳着。沈孟川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

    “为什么”他恢复严肃的神情,问道。

    “不为什么。”程勉淡声答。

    “你想转业,这事儿总得有个理由吧”

    “没有理由。”

    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沈孟川差点被水噎住,他大声咳嗽了几下,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他压低声音问:“那这事儿,程副司令员知道吗”

    “他不用知道。”

    嘿沈孟川这个暴脾气终于忍不住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站起身大步走到程勉,指着他的鼻子就想开骂,忍了忍,还是咽了回去:“程勉我告诉你,如果你打了转业报告,师党委也批了,那这身军装你可就再也穿不上了”

    程勉放在膝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踟蹰片刻,他抬头,下定决心般:“参谋长,我想转业。”

    沈孟川听了,刷一下拎起他的衣领,拽着他就往外走。走廊里不少的人,见这架势纷纷往后躲。两人一路来到楼梯间,沈孟川一脚把程勉踢到了军容镜前,对他说:“别以为你不是我的兵了我他妈就管不了你个新兵蛋子,你想走行,给我把肩章领花还有帽徽摘下来,现在,立刻,马上”

    程勉怔住了,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视线从帽徽、领花和肩章上一一划过,他想证明给沈孟川看,却始终抬不起手来。偏偏沈孟川看出来了,煽风点火道:“摘磨磨唧唧,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程勉缓慢地抬起手,手指停在肩章上。徘徊许久,还是下不了手。那上面有他在这个地方摸爬滚打八年换来的三颗星,已经融为他生命的一部分,让他亲手摘下,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他彻底服输,泄气一般坐在台阶上,摘下帽子,不敢去看沈孟川:“参谋长,您别逼我。”

    沈孟川叉腰,气极反笑。明明是他自己跟自己较劲,现在反倒成了他在逼他了。

    “行了。”沈孟川给了他一脚,“遇到事情不想着解决,只想着退缩,你他妈还是个军人吗你给我站起来”

    程勉唰地站直,比沈孟川高出半头。沈某人只好白他一眼,两人又回到了办公室。经过这么一闹,沈孟川的火气也消了,能平心静气地坐下跟程勉谈谈了。

    “你和何筱的事我听徐沂说了,你不要怪他。他也替你着急,可不敢直接找你父母,又不能找你们营老周,所以只能来找我。按理说这事我不应该插手,只是程勉,我怕你做出后悔一辈子的事来。”沈孟川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想转业,好,我不拦你,但你考虑过何筱的感受吗一个部队花了八年,甚至可以说是二十七年培养出来的优秀年轻军官为了她离开他原本可以大展身手的地方,你知道自己给了何筱多大的心理负担吗”

    “这是我做出的决定,她不需要有负担。”

    “说的容易不要用你的想法衡量女人,她们的心思有时候比针眼还细”沈孟川失笑,“依我之见,何筱她也是从小到大在部队大院长大的人,未必就会同意你转业。

    是啊,她曾经还想追随他的脚步考军校,又怎么会愿意看到他转业。即便是她同意,他自己又是否舍得离开这个地方程勉想起昨晚回到基地大院时的情景,他想跟父亲谈谈,可一看他鬓边的白发,就知道自己开不了这口了。

    “参谋长”程勉的目光有些茫然,“我只要还穿着这身军装,何筱的妈妈就不可能同意。”

    “那这就更不是问题了”沈孟川不以为意,“哪有父母能拗得过子女的我岳母当初还不想让你嫂子嫁给我呢,我们两个不照样结婚了”

    程勉:“”

    沈孟川也意识到自己说溜嘴了,连忙拉回来:“所以说,你现在距离成功也就,也就”沈孟川努力的想着比喻,“也就差不多一个自行火炮射程那么远此时你选择了转业,选择放弃,你觉得这是军人应该干的事吗当然不是,哪怕弹尽粮绝了,你拼刺刀也得给我上”

    如此的铿锵有力,程勉听了,却缓缓地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即便是一个自行火炮的射程,那也还有几十公里呢,越近反而越难,一步也错不得。

    “参谋长,我明白了。”

    “真明白了”沈孟川瞪眼看他,见他点点头,才算是放心了,“明白了就行,为了你小子这点破事耽误我一上午,现在想清楚就赶紧给我滚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程勉站起身,将凳子搬回原位就打算离开,走到门边时,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沈孟川警惕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啊”

    程勉看着他,挠挠头,笑了:“没事儿,就是觉得参谋长您结婚之后,思想觉悟提高不少,平时嫂子肯定没少教育吧”

    妻管严沈孟川登时就怒了,一张老脸也有些不自然:“就你小子废话多,赶紧给我滚蛋”

    “是”程勉站直,敬了个军礼,离开了。

    窗外依旧热闹无比,沈孟川端起桌子上那杯已经凉透的水,猛灌一大口。从头到脚,由衷地感到一股舒爽。

    老何家,这几天是彻底陷入了冷战。田女士跟何筱两人谁也不肯向彼此服软,唯有僵持着。老何那天惹怒了田瑛,原本她也是不肯理他的,耐不住老何厚着脸皮凑到她面前,一边讨好她一边充当两人的传话筒。几天下来,就在老何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救星来了。

    是何筱的奶奶跟她的大伯。奶奶的身体如今已经好了一大半,一直想来看看何筱,知道她受伤了,更是坐不住。大伯劝她说笑笑伤没好,去了也是给她添乱,老人家只好忍了下来,等到她恢复的差不多,才坐车从老家过来。

    接到老家打过来的电话,老何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激动地像个孩子,又是洗车又是买菜,弄了一桌子菜之后亲自开车把亲娘和亲哥接到了家里来。老人家进门,一看见站在门口迎接的田瑛跟何筱,眼泪就出来了,搂着何筱直哭。因为早些年的那些事,田瑛对这老太太没什么好感。可一看她哭得难过,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忙跟老何去劝她,好不容易才将她劝住,一家人坐下来吃饭。

    老何从小就跟他的奶奶,也就是何筱的老奶奶住在城里,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奶奶,所以跟父母的关系就比较淡薄。加之家里的兄弟姐妹也不少,父母顾不过来,对他也就不是很上心。老何年轻的时候就知道父母对田瑛和何筱不好,可他孝顺,从不说父母一个字,只是自己加倍的补偿田瑛母女俩。现在眼看着母亲老去,他更不会提那些陈年旧事。只是多年的疏远造成的隔阂还在,他给母亲夹菜,手都是抖的:“妈,多吃点,高压锅炖的,可烂了。”

    老太太尝了一口,这久违的味道,又差点儿让她掉下眼泪来。何筱眼疾手快地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奶奶,吃饭不兴哭,否则饭会窝在肚子里,这可是我小时候您跟我说的。”

    她学老太太学了个十成足,一桌子人都笑了。何筱也乐了,低头一看,盘子里多了个鸡腿。愕然地抬头看向一侧,母亲田瑛仍若无其事地吃着饭,只有老何向她眨眨眼,向田瑛努了努嘴。

    “快吃饭”田女士怒了,一筷子敲到了老何的碗上。

    老何无辜地低头吃饭,田女士一转头,见何筱仍盯着她看,不甚自在地又给老太太夹了块鸡腿。看着母亲别扭的样子,何筱笑了,心里是满满的暖意。

    老太太在这住的这几天,都是何筱陪着她。一天午后,祖孙两人坐在阳台上晒太阳,老太太晒得昏昏欲睡,不经意地一睁眼,看见何筱那干净漂亮的侧脸,突然就惊醒了。上一次她回家,她因为神志不清,也没看清楚她这个孙女的样子,如今看仔细了,却又觉得时光太可怕,一转眼,她的孙女都长得这么大,这么美了。

    老太太抓起她的胳膊握在手里:“幸亏没什么大碍,否则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可就要毁了。”

    何筱反握住老人家粗粝的手:“都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你了。”

    老太太摇摇头:“是奶奶对不住你,让你小时候跟你妈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一想到这个,我就难受地睡不着觉”

    何筱赶紧宽慰老人家:“奶奶,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说了要忘了,你怎么又提了您看我妈,她现在还有怪您的意思吗”

    老太太叹了口气,兀自闷了半晌,突然问:“笑笑,你也到了快嫁人的年龄了吧”

    何筱一怔。

    老太太又问:“有对象了吗家里是干什么的”

    何筱啊一声,回答道:“对象啊,有了。跟我爸年轻时候一样,是个当兵的。”

    老太太哦了声,何筱正想听听她是什么意见,就见老太太站了起来,往屋里走去。何筱看着奇怪,忙问:“奶奶,您干什么去呢”

    老太太一边拍脑袋一边说:“哎哟我这脑子,不好使了,说了到了就给你的,都耽搁这么几天了。”

    “给我什么”

    何筱好奇地走过去看,只见奶奶从大背包里取出一个铁盒子,递给了她:“还是今年过年之后的事儿,你爸小时候跟你老奶奶住过的那个城中村要拆了,要办理手续。你大伯去了一趟,就拿回来这么大一个铁盒子,说这里面装的都是写给你爸,让你爸转交给你的信。你大伯寻思怎么这么多,一问那村里专门送信的老大爷,他说这些信来了好些年了,但家里一直没人,这些信也就一直在他那儿放着,没敢给丢掉。你大伯找人看过地址,说看着像是从部队什么地方寄过来的,等你爸回来让他看看,到底是谁写的。”

    何筱哦一声,伸手打开了铁盒子。只见厚厚地一沓信争取的排放在里面,有些已经明显泛黄。何筱突然感觉自己心跳变得很快,她拍拍胸口,伸手拿出来一封。封面上有几行整齐有力的字体,用钢笔写就,摸上去硬硬的。何筱又一连取出来好几封,都是同样熟悉的字体。何筱干脆将所有的信都倒了出来,仔细点清楚数量。

    八十七,一共八十七封。

    寄信的地址有很多,导弹旅大院,基地大院,6指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但是寄信的人只有一个。一封封翻过,程勉、程勉、还是程勉。

    你,有没有收到过我的信

    那一次在农场见面时,他这样问他。何筱记得自己的回答是没有。他写了这八十七封信,她一封也没有收到。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信的事,何筱几乎都已经忘了的时候,它们却又如此神奇般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信上的邮戳是从她离开导弹旅大院的次年开始,每月一封,从未有过间断。面对这么多封信,她甚至都不知道拆哪一个好,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终于拆开了一封,取出那厚厚一沓的信纸。

    “笑笑,原谅我这么冒昧地给你写这封信。有些话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可是没想到你走的这么突然,我措手不及。我想怎么能把我的心里话告诉你呢,我们无法像以前那样了,那时我们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我从你家楼下走过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你的笑容。想想那时候,觉得真好。不知道何为友情和爱情,只用感受我们在一起的快乐和幸福”

    “笑笑,考试结束了吗我们已经开始放寒假了,但遗憾的是不能回家,学校里需要人留守,队里需要人看家,所以我们留了下来。在部队长大,见惯了集体生活,跟这么多人一起过年倒也没什么。只是离家一年了,有机会,我还是很想回家看看的。昨晚赵老师在电话里哭了,我安慰她:我是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这句话我从小说到了大,可只有当我穿上军装之后,才深切地体会到了它真正的含义,和这身橄榄绿的身不由己”

    “笑笑,这个月,我们去一所大学里带军训了。遥想刚上军校的前两年,队长张头总说我们不像个兵,到了现在,竟也轮到我们这些不像兵的兵去训练一群不是兵的兵了。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看着他们,我总会想起你。你现在应该也上大学了吧看我问的,你成绩那么好,没理由不上。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我突然怕了,军校这三年已将我打磨得完全变了个样,我怕哪一天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将我当做了一个陌生人”

    “笑笑,我毕业了。在这里四年,每次训练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都盼望着能够早一天离开这里。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并没有料想中的解脱感,有的只是无尽的感伤。四年,用我爸的话说,放在过去可以服一个义务兵役了。来军校前,我还是个毛头小子,离开时,却已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兵。我终于可以摘下国防服役章,带上真正属于我的军衔,可我仍旧有一种老兵退伍的伤感。身为男人,我很难为此大哭一场,可我明白,我送走了一些可能终生不会再见的战友,告别了一段纯粹为了活着而活着的时光”

    “下连了,关于我的第一个任命是某军某师某连某班的见习班长。我的这个班,有些特别。它驻守在b市西边的一个隘口,这里常年刮着风沙,冬天温度极低,用战士们的话说,夜晚盖两床被子还是会被冻醒。我们同时也看守着一条国防隧道,岗哨的对面,就是一座座矮山。战士们辣文这里的春天,因为到了春天,对面的山会长满花,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却依旧觉得美。想想真是单调的很,可这就是军人的真正生活。守得了边防,耐得住寂寞,才能说得起这四个字:保家卫国”

    “笑笑,我又调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一次短期内应该不会有变动了。我有了一个新的搭档,叫徐沂,看上去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上面下来的任命是连长,一连之长虽是小官,但我知道,我扛在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些。调动这么多地方,我突然有了一种新的恐惧。你会不会因为嫌记新地址烦,所以不愿意给我回信当初你走的太匆忙,我甚至来不及去问你的地址,唯一能找到的就是何叔叔当初入伍时填的籍贯地址。拿到那个地址的时候,我有些欣喜,又有些茫然,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我确实有些疯狂,因为至今为止,我还没收到过一封来自你的信,也不知道,自己写的这些信有没有顺利送到你的手中。按理说我不应该再这么不识抬举,可是笑笑,你知道吗我已经习惯了,因为这让我有盼头,一种让我愿意忍受一切的盼头”

    还有更多的信,可是何筱已经无法拆来看了。

    她抱着铁盒子,试图将所有的信再重新装回去,试图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打开它。可是颤抖的双手让她的一切努力都作废,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何筱紧紧地抱住它,哭得难以自抑,痛彻心扉。

    作者有话要说:在我有时间有灵感的时候,我还是会争取多码出字来给大家看的。也希望大家多多为我撒花哦,叩谢嘛,程帅帅就是靠这一封封信熬过七年的啊,不容易,不虐他了。ps:国防服役章是军校学员佩戴的,正式授衔后就不带了,佩戴资历章和军衔。所以有军校学员做男盆友的姑娘们,可以收藏他们的国防服役章哦:

    35、

    傍晚,一辆辆战车徐徐驶过t师的大门。战士们一天的训练又结束了。

    赵小果站在大门口,踮起脚尖寻找他们连的车队,好不容易看见熟悉的车号,跟车长打过招呼后,拦住了开在最后面的吉普车。

    程勉拐了个弯,把车停稳,跳下来问:“怎么回事”

    赵小果看看周围,压低声音对程勉说:“连长,嫂子过来了。”

    程勉一怔:“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四点多到的”

    程勉听了,转身就去拉车门,赵小果连忙将他叫住了:“连长,我看嫂子的脸色不太好,跟她说话十句才回一句,我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提前过来告儿您一声,好有个准备。”

    准备他能做什么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程勉苦笑一下,拍了拍赵小果的肩膀:“行了,先回去。”

    将车送入车库,程勉大步流星地回到了侦察连。徐指导员肩膀上搭着毛巾,手里端了个盆子,正有些踌躇地站在门外,见程勉回来,想说些什么,被他制止了。

    “我都知道,你赶紧去洗澡吧。”

    徐沂还是不太放心:“好好谈啊,看样子何筱都知道了。”

    程勉点点头,越过他,推开了宿舍的门。

    何筱就在他的床上坐着,手里握着徐沂刚给她续的一杯热水。柔顺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后,她低着头,盯着杯子里徐徐冒出的人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程勉这里看去,只知道她在发呆,长长的睫毛许久未眨。

    程勉掩合住屋门,那声音惊动了何筱,她唰地抬起头,向他看来。视线相对,程勉才看清楚她肿的跟灯泡一样的双眼。

    他放下武装带,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抬起她的下巴:“怎么回事眼怎么肿成这样”

    距离上次在医院,他们已经有十几天没见过了。程勉承认他有些刻意在躲着何筱,因为他想在想清楚,做个决定。短信电话联系是有,但在那之前,他不敢见她。每次面对她,程勉总觉得自己的眼睛就藏不住事儿,她又是个敏感的,所以他总怕被她看出来。正如那天跟沈孟川所说,他不想给她心理负担。

    何筱看着他,笑了笑:“没什么,哭过了。”

    “为什么哭”程勉握住她下巴的手稍稍收紧,声音压得很低。

    “因为你。”

    她坦诚地给了答案,程勉却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看着她,之后慢慢地松开手。程勉不想骗自己,他看着何筱,有种奇怪的预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笑笑。”他转而抚上她的肩头,“我”

    “程勉。”何筱打断他,“我家老房子在城东七水路,那条街路边种了一排的梧桐,我们院儿就在第十颗后面。不过我以后去哪儿都会带着手机,不会让你找不到我。”

    程勉抬起头,看着何筱,微怔。她依旧是笑,笑得很漂亮,可依旧掩不住通红的眼睛:“我听恬恬说了,那天下着大雨,你去我家,我妈她没让你进,你在外面站了很久,回来发烧了。程勉,你什么也不告诉我。”

    程勉嗓子一紧,颇为艰难地沙哑着嗓音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笑笑,不哭啊。”

    “那信呢”何筱眼睛水亮,语气微急,“是不是我说没收到以后,你也就再也不提了那么多封,我要是没看见,是不是也就这么算了”

    程勉有些不敢相信:“你看到了”

    何筱抬头看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程勉回过神,一下子就将她抱到了怀里。何筱使劲推他,可她越推,他抱得越紧,下巴紧紧地抵在她的额头上,说什么也不松手。

    何筱就在他怀里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程勉,你、你太混蛋了,你以后能不能、能不能别这样,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看了以后有多难受”

    程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只是抱着她,低低地说着对不起。

    何筱仍是哭:“你、你还想转业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感动地以身相许了你做梦”

    “我没想转业”程勉赶紧说,怕她不相信,又重复了遍,“笑笑,我真没想。”看着她哭得红彤彤的眼睛,程勉慢慢地笑了,很由衷地笑,“就算是有,我也只是想想,连转业报告都没勇气打。”

    “真的”何筱不太相信他。

    “真的。”程勉蹲下来,向她保证,“我没法脱下这身军装,可我也放弃不了你。什么都想要,我知道自己有点儿自私了。可是笑笑,给我个机会,相信我能做到,行不行”

    何筱望进他的眼中,真挚、明亮,又充满期望。或许还有紧张,他握着她的手都疼了。在他炙热的目光的注视下,何筱低下了头,叹了一口气。程勉不由得更紧张了,喉结动了下,情绪翻涌。

    何筱沉默了许久,忽而又叹了口气,瓮声瓮气说:“不相信你又能怎么办,我都快跟我妈决裂了。那天我说要跟你结婚,她差点儿赶我出家门。”

    结婚

    程勉听见这个,呆了、傻了、疯了。何筱很是无语,正准备“踢”醒他一下,程勉突然松开手,站了起来,步伐乱了阵脚地走到桌边,拉开了其中一个抽屉。由于动作过猛,带起一阵咣当响声。

    何筱不解:“你干吗呢” 说着就要站起。

    “你别动,别动”程勉按住她,让她坐回原位。然后取出钢笔和纸,双手微颤,笔帽旋了好几次才打开,“政治部老徐请了探亲假,我得趁他没走之前把结婚报告打好交上去”

    何筱失笑。

    由于心情太过激动,程勉写了好几个字都写得歪歪扭扭。何筱凑过去,想伸手拿过来看,却被程勉抓住胳膊。他犹是不确定的问:“笑笑,你确定想好了”

    他的声音微沙,何筱怎会不明白他现在的心情。她反握住他的手,声音柔软却又坚定:“我想好了。”

    四字刚落,外面顿时爆发一阵欢呼声:“嫂子威武嫂子霸气连长,快拿下”

    何筱一懵,不禁失笑,这是有多少人在外面听墙角啊

    程勉也笑,在战士们的几乎要冲破屋门的欢呼声中将何筱抱入怀中。他低头,亲吻她柔软的头发,声音沙哑却也短促有力:“好”

    真好,很好,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多写,但已经晚啦,所以先放这些上来吧。下章叶红旗会粗线 之前两章的分还没有给大家送,明天补,晚安3

    、第36章

    36、

    卓然最近有些烦。值了三天的班,外公的病时好时坏,在这个当头,父母竟然有闲工夫安排她去相亲。卓然当即就抓狂了,对着卓参谋长和卓夫人又不敢发火只好找何筱抱怨。

    何筱接电话接的手机都烦了,连续罢工两天,修好之后电话又来了。

    何筱:“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还是你就我一个朋友啊这次能说点别的吗”

    卓然趴桌上耍赖:“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现在都快被家里的老头老太烦死了,你快给我出出主意,我可不想去相亲。”

    果然相亲是全天下父母都最热衷的事。

    何筱在心中暗叹一声,说:“有什么办法,你也只能去见见了。”

    “啊还真见啊”

    “这事儿你跟父母犟没用,索性少费些口舌。到时候见了面,如果不愿意,就直接告诉人家。如果你愿意”

    “打住,不可能啊。”

    听着那头果断干脆的拒绝,何筱愣了下,笑了:“我知道,我也就是说说。”

    卓然切了下,许久,又长叹一口气:“我就不明白了,都着什么急,我才二十四,还年轻呢。”

    恐怕卓家二老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早已窥破了卓然的心思,知道她在等谁。明面上不说什么,私下里只能用这种方式表示反对。

    何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赞成卓然追求自己的感情,可有些时候,等待是一件让人很无望的事。不是任何人都能坚持下来的。何筱想到了程勉,想起那八十七封信,心底有些难受,又有些温暖。

    电话又响了,这一次终于不是卓然了,而是程勉。何筱觉得神奇,她这边刚有点br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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