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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世家 -> 玄幻魔法 -> 如有爱倾城

正文 如有爱倾城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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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有例外,就是身怀六甲的女人在身边经过的时候,只有在那时候,医院才变成了玫瑰的颜色。舜茵不紧不慢的在大楼下踱步,她有些不好意思去找郑学敏。虽然在子辰那里她大获全胜,可是这么快就又回来报道,多少让人觉得脸红。她后悔没听丈夫的话,害得儿子现在没奶吃,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厚着脸皮上去吧。

    郑学敏的办公室在住院部裙楼,绕过门诊楼,穿过隔离带,就能看见住院部三个红色的宋体字,住院部楼下围着一大帮人,附近停着辆警车,几个警察拉起了警戒线,有穿着白大褂的警察蹲在地上,看样子出了什么事。舜茵避开人群,坐电梯上到七楼,楼道里挤满了医生护士,嗡嗡的议论着什么,舜茵疑惑的看看他们,来到郑学敏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在询问护士长,另外一个拿着相机,从窗户探出身往下拍照。舜茵的心脏突然紧缩成一团,贴门站住,默默注视屋里的人。

    护士长看见了她,走到面前,脸上是哭泣引起的红潮。

    “前段时间郑主任和我们聊天的时候提过,说儿子的高考分数出来了,上第一志愿可能有困难,托人帮忙要不少公关费,她的钱又在股市套住了,我们没想到她这么困难”

    护士长手里捏着一张纸,送到她面前:“这是从郑主任办公桌旁边废纸篓里找出来的遗书草稿。里面有几句话是对你先生说的。这几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写进遗书里去。”

    遗书很简单。郑学敏的丈夫工伤后长年卧床,她独自抚养儿子,没有欠债。遗书最后一段涂改得很厉害,勉强辨认得出那上面写着:子辰,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不过,坐庄这类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了,阿姨觉得不大好。祝你和舜茵,还有宝贝全家幸福,万事如意。

    舜茵手中的遗书像一片洁白的羽毛,轻盈的飞舞到空中,她不顾一切的将那纸片牢牢攥回手心,她的腿和身体分裂成两个独立的物体,想要飞奔,下肢却失去了知觉,她竭尽全力拖动麻木的双腿冲下楼,郑学敏的遗体上盖着白布,头部那里有滩晦暗的血迹,从一尘不染的白布下扩散开来,浸滛了灰色的水泥地面。

    她还能看见那一年夏天,背着羸弱少女的少年,在门上轻叩,他喊了一声“郑阿姨”,办公桌后面那个女人温和的笑脸。

    舜茵的脚步逐渐变快,变成疾走,变成跑,变成狂奔。冲过遥远的路,冲过所有的桥,冲过世界上每一个行人,冲过苍凉的岁月,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她破门而入,像冲到终点的触线,双手扣住了办公桌坚硬的边缘。

    办公桌后面的年轻男子多美,熟悉的脸庞一如那年夏天的飘逸少年,舜茵把手中的纸抹平,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她细心的将纸张倒转一个方向,以便他能阅读。子辰的目光在纸上停留了片刻,移到舜茵的脸上,他的神色说明他已经全部看完了。

    舜茵的眼睛里全是泪水,战抖的双唇里吐不出一个字,她缓慢的扬起手,对着那失却血色的脸庞狠狠扇了过去,死寂的空中爆发出沉重的闷响,子辰没有躲闪,但舜茵的力量太大,他的脸被打得侧向一边,脸颊瞬时浮现出清晰的指印,他抬起手慢慢拭去嘴角的血迹,没有一句辩驳。

    舜茵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呜咽,劈头盖脸的打过去:“你不是连鱼都不忍心杀的吗你不是看见小鸟从树上掉下来,都会捡起来放回窝里去的吗你不是比所有的男人都善良,都有正义感的吗你怎么会卷入这种玩弄资本、丧心病狂的钱币骗局你怎么会冷血到无视那么多家庭和性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过去那个纯真的孩子哪里去了你还给我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子辰任由她殴打,只是在她的腹部差点撞到桌角的时候抱住了她,舜茵被这温柔的拥抱击溃,软倒在他怀里,不由自主吻向他脸上的指印,子辰把脸朝旁边让了一点,避开她的亲吻,安静的问:“舜茵啊,我好看吗”

    舜茵抽噎着,用力点了下头。

    子辰依然是宁静的声音:“不算难看是不是可是剥掉我的皮肤,下面是肉、骨头、血管和内脏,与任何一个男人没有区别。那么你爱的是我的什么呢灵魂那太飘忽了,就像我们从小被教育要热爱生活,生活是什么生活是物质世界的灵魂。这个世界,即使人们拼命的建造楼房,修筑公路,超越前人,向着所谓的文明世界飞跑,但剥掉这一切,世界只是个丛林。和我们看到的那些猛兽出没,危机四伏的丛林毫无区别。”

    他把舜茵轻轻按在沙发上:“人们造出很多词汇和观点,说服自己相信人类代表着正确的方向,但这掩盖不了人类贪婪和掠夺的本质。基督教说存在末日审判,事实上人类一直在被审判和惩罚,但人类太愚钝、太无知,太狂妄了,如果神灵存在,神灵也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灭亡。

    舜茵,当我发现对抗不了我是人这个本质之后,我就想,那就像一个人那样活下去吧。守护我心爱的女人,在我自己的原则内尽可能善良。我没有办法到达善良的终极,因为那意味着毁灭。

    舜茵,我不是什么天使,我只是人。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的身体,喜欢你脸红的样子,喜欢你抚摸我的感觉,喜欢你随时随刻的动人,喜欢你总是那么天真,我这样为你付出是因为可以让我自己快乐。你的人生千疮百孔,可你依然那么干净。我喜欢干净的女人。舜茵啊,我一点也不高尚,请你不要再用神的标准来看待我,那对我真的不公平。”

    舜茵半晌无语,冰凉的手指软绵绵垂在子辰肩上,她凝视着丈夫,这个豆蔻年华时一眼千年的男人,这个在她绝望灰暗的生命历程中强光般耀眼的王子,这个在充盈着眼泪的寂寞中永远于身边守护的天神,她的心静悄悄流出了血,正被什么顽强的撕裂开来,窗外鲜花如锦,风不动,竟是春天。

    她从手袋里掏出钱包,那是子辰给她在西班牙买的,绣有民族图案,色彩艳丽。舜茵打开按扣,将银行卡一张一张抽出来,放在桌子上:“所有的都在这里了,你拿回去吧。还有,我暂时不想看到你,儿子我抱回安徽,颜颜也一起去。”

    子辰没有挽留,把桌上的卡一股脑抓在手里,拉开抽屉扔进去。舜茵说:“郑阿姨的儿子,你必须负责到底。”

    “我可以负责。但这次不是我做的。”

    “有区别吗”舜茵大喊,掉头冲出办公室。

    子辰弹开桌上的玳瑁烟盒,取出烟点燃了,靠在椅子上,朝着天花板徐徐吐出一口,他又开始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晕眩,甩了下头,似乎没有用,身体内部的疼痛隐隐发作,他的视线落在桌角的小相框上:薄施粉黛的舜茵抱着光屁股的辰辰,眼角笑出细细的浅纹,卧蚕很饱满,巧妙的勾勒在睫毛下端,颜颜站着,手牵着妈妈的衣角,脸上是兴高采烈的鬼脸。子辰被口中的烟雾呛了一下,咳嗽起来,伸出手,把沾在相片玻璃上的一点柳絮拿开。

    二三环线之内有很多老住宅楼,也只有在这类住宅楼里,才能见到一些都市中鲜有的老人。除此之外,城市的地铁和街道上汹涌着年轻的充满欲望的面孔,躁动不安,带着远方的风尘和攫取的梦想,熙熙攘攘穿梭。郑学敏的家在二楼,房间格局是老式的两室一厅,光线很暗,阳光基本被阻隔在窗台前,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卧室墙上挂着一些年轻父母和孩子的照片,还有面写着“送子观音” 字样的锦旗。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实际上,男子已看不出年龄,他的双颊凹陷,牙床有些突出,无神的眼睛在干瘪的眼眶中迟钝的镶嵌着,半天也不动一下。郑学敏的儿子立在床边的柜子前,那是个老成的少年,剪得短短的头发下面是一张坚定的脸,只有生长在磨折与困苦中的人,才会有那样坚定得近乎麻木的表情。

    屋里弥漫着一种经年被药品熏染造成的奇异香味,阳台上甚至还晾晒着郑学敏枣红色的保暖内衣,子辰示意郑学敏的儿子跟自己到客厅说话,少年顺从的跟了出来。

    “你爸爸的病需要住院吗”他问,“换一套明朗些的房子吧,对病人比较好。等我找好了,你们就搬过去。”

    少年缓缓抬起目光,森冷如刀:“这是我妈妈得到的补偿吗”

    子辰没有立即回答,他能感觉到这话语的背后雷霆万钧,少年暴跳起来:“我讨厌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讨厌你们在事后惺惺作态摆出一副慈善的假脸我妈妈说你是好人,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最冷血,最狠毒,最没有人性了你把全世界的钱都给我,也换不回我妈妈我把这些钱全还给你让你妈妈去跳楼吧”

    子辰看着他,语调风平浪静:“我妈妈已经去世了。在我比你还小很多的时候就去世了。此外,你有一个朝夕相对的父亲,我没有。你所谓的公子哥,那是一个标签,与我本人没有任何关系。你妈妈是我妈妈的同学,看着我长大,在我心里,她也是我的母亲。关于这件事,我不想做任何辩解,但有一点必须说明白:我给你钱,是因为我知道郑阿姨最大的希望在你身上,你就是她的全部。照顾好你的父亲并使自己成长为一个男人,是你责无旁贷的使命。”

    少年噙着泪水呆立在屋角,哭肿的眼睛里失却了凶光,茫然无措。子辰打开房门下了楼,少年追出来,却没喊他,扎煞着双手站在那里,子辰回身看他:“需要帮助随时找我。就算没什么事想聊天也可以。”

    少年在楼梯口坐下,手交握起来垂在两腿中间,由于逆着光,看上去是个倍觉稚嫩的剪影,门在这个剪影后面洞开着,四周寂静,鸦雀无声。

    京城里有很多间私人会所,外观未见得多么显眼,但进入大门后就别有洞天。时昕鸰在其中一家会所有个总统套房,里面包括桑拿室、淋浴室、桥牌室、会议室、大床卧室、保安卧室、两个卫生间,除冰箱电视音响这些必备的,还有壁画、古玩、毛裘沙发、钢琴和巨大的水族缸,他没什么事的时候能在里面耗上一整天,包括约见客户,看典藏的影碟和打国际长途。他从不带娱乐场所的女孩子到这个套房来,他认为那些女孩子无权进入他的私密空间。

    今天他把全家都聚集在一起了。不过只是名义上的在一起:俪萱在那个日本产的电动水床上看时装画报,安安在娱乐厅玩游戏,子辰坐在露天阳台的藤椅上抽烟。

    时昕鸰示意安安关掉游戏机,安安在遥控器上按了一会,室内那嘈杂的声浪消失了。安安是盘腿坐在地毯上的,身上套着做瑜伽的休闲服,头发拢起来编了条独辫,蓬松的垂在背上。时昕鸰把安安的肩膀调转方向,对住阳台:“喜欢哥哥吗”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子辰架在白色扶栏上的双腿十分修长,精美的骨骼藏在矫健的身躯里,玉树芝兰,刚柔相济。他前额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落下来,擦着高挺的鼻梁拂动,闭合的双唇百合般优雅。

    安安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时昕鸰学着安安的样子盘腿坐下,安安是舞蹈专业出身,双盘姿势很轻松,时昕鸰尝试一下放弃了,改成单盘。他说:“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因为对你的幸福至关重要。你想让哥哥做你丈夫吗”

    时昕鸰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安安回答得也不像在开玩笑:“想。非常想。”

    “那好,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时昕鸰说,“你嫂子和你哥哥分居了。我查过,她回安徽去了,不过迟早会回来的。这对我们是个机会。那女人嫁到我们家,除了会分走我们的家产,没有任何用处。没用还罢了,她以前的那些事让我越想越不舒服。我们家最好不要有外人介入,因为只有我们四个人才能彼此信任。”

    安安对他的说教不感兴趣,打断了他的话:“我觉得哥哥不会同意的。你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其他就不是问题。”

    “他当然会同意。只要我们能让他永远无法面对你嫂子就可以了。到那时候,他除了娶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安安不相信的神色,顺口说:“难道拍些照片还是干脆录像”

    “你可真机灵啊,这些手段在任何时候都有用处。让我想想有没有更高明的办法,如果半小时之后我还想不出来,那就按你说的做。”

    安安愣在那里。

    时昕鸰用手指扣着两只酒杯,另一手攥着瓶82年份的carruades de fite,来到子辰身边坐下,倒了一杯递给他,子辰接在手里,但并不喝,眼睛依旧看着阳台外面 的公路立交桥,说道:“爸,我要辞职。”

    时昕鸰丝毫没有吃惊的表现,抿了口酒,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他看着儿子:“辞职以后做什么呢”

    “没想好。”子辰说,“我太累了,想在家呆几年。至于究竟做什么,以后再说。”

    “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选择利用别人赚钱,还是让别人利用你赚钱。你把这个想清楚,做哪个行业都一样。”

    “我可以什么都不做,现在的钱够用了。”子辰有些孩子气的回了一句。

    “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啊,只管享受好了。你还这么年轻,这是不错的主意。等你享受到一定程度,你会越来越喜欢钱,那时候你会回来的。”

    “爸,你有没有过真正的感情人的所谓奋斗,是为了奴役愿望,还是为愿望所奴役”

    “真正的感情”时昕鸰重复了一遍,“真正的感情,其实就是不思进取。你认为一个女人好,其实世上肯定有比她更好的。可你自甘堕落的说那是真正的感情,你必须为之负责,你还为之疯魔,结果呢你放弃了什么”

    “你胃口太好了。可我吃不了那么多。”

    “你太不成器了”

    “我只要我认为重要的。”子辰把酒杯放在阳台上,起身离开,丢下一句话,“这酒的颜色像血,我不喜欢。”

    时昕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子辰进到会议室,关上房门,拿起手机拨号,舜茵没有接,再试一次,仍然不接,他换了个号码,拨给冯余。

    “有空吗出来喝酒吧。”

    子辰连外套都没拿,抓起钱包就出了门,做面膜的安安从卧室追出来,跑到走廊上,电梯门刚刚关闭。

    请饶恕我的软弱

    东城酒吧扎堆的有好几个据点,对于不经常泡吧的人来说很有吸引力,可极少出去消遣的子辰对那些地方一点也不熟,冯余把他叫到舞蹈学院附近的一家全木质装修的小吧,子辰到了以后对搁在桌上的扎啤一点没碰,闷头发短信。

    冯余忍耐了半个钟头之后终于说:“发短信是不是也需要一种氛围所以还得挑个风情万种的场所你再这样继续浪费我的时间,你得付费。”

    子辰仍然在发,身体稍稍挺起,腾出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头都没抬丢给冯余,冯余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抽出,连硬币也统统倒在桌上,他说:“你现在还剩下市政交通卡,所以地铁停运之前你最好结束短信工程赶紧回家,不然就准备在这里留宿吧。”

    “我走回去。我要用我的足迹亲吻首都的每一寸土地。”子辰无动于衷的答了一句,突然抬眼看冯余,继而又发:“我沿着中国最著名的道路长安街步行,从国贸走到了公主坟,如果你仍然保持沉默,我将一直走向八宝山。”

    “你觉得她会上你当吗这短信要是发给我,我直接删除。”

    “我没有骗她。如果她不回,等喝够了我就开始走。”子辰端起扎啤喝,没有停歇一口气灌下去,将空杯子重重放回桌面,喊:“小二,上酒”

    “我一直不结婚就是不想有朝一日象你现在这样。”冯余说,“爱情就是前互相蹭脖子舔毛的过程,婚姻是互相撕咬彼此牵制的过程,再没有一种过程比这更无聊了,可居然有人乐此不疲。。”

    “我想被人需要。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没有人需要他,那这个人的生命对地球来说就是名副其实的污染。似乎没有人需要我。前几年我爸爸需要我帮他挣钱的时候我去了,接着是我猜测颜舜茵需要我,所以娶她。此外再没有需要我的人。现在看来她完全不需要我,我太自作多情了。是啊,我只关注那些我想要被需要的人,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不爱颜舜茵吗难道你娶她只是因为觉得她需要你”

    “我爱不爱有用吗我爱不爱左右不了别人的选择。我爱我爸爸,但我从来不让他知道,因为我最恨的人也是他”子辰不知是否喝得太多,话题开始偏移,他抱着酒杯喝得很快,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空杯子,冯余通过那些玻璃杯的丛林看着子辰,子辰眼神飘忽,吐字也不很清楚,“除了死亡,再没有一件公平的事。说不定生下来你就处于与你为敌的环境,父母可能是第一个对你捅刀子而你不能还手的人,你必须按照他们的价值观去成长,去成为他们期望的人,但每个人都能成为父母不是吗在做到听话之前是否先要考量一下父母是什么样的人这是种没有资格认证的职业,免不了会有人粗制滥造,当制造出来的东西被社会判定为次品之后,无良商家却鲜有遭到指责的,被数落最多的往往是那个倒霉的次品本身。好啦,我们为什么要有伦理,我想宰了那个生我的男人”

    冯余把桌上的杯子交还给服务员,以便清理视线,子辰说:“然后咧,我喜欢上一个和我爸南辕北辙的老婆,老婆的话也应该听不是吗,那我究竟该听谁的。将来我还要听我儿子的是不是”

    “你为什么总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事情全是你干出来的,你能说你与之毫无关系也不打算为之偿付代价既然你选择了一个南辕北辙的老婆,就说明内心深处你精神分裂,有强烈的代偿心理,希望通过你老婆完成你认为自己也是好人的自我催眠。更实际一点就是,好人意味着你是绝对安全的,她不会侵害你,只有你侵害她。”

    “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评判我难道你也被她迷惑住了你知道吗她压根就是个长着仙女模样的妖精。”子辰把袖子捋起来,伸出手腕给冯余看,“瞧见没有从我十三岁起,她就用这个妖术拴住我,十几年了,我每时每刻都能看见这个该死的绳子,每时每刻都会想起她,我天天活在地狱里,生不如死她呢她该恋爱恋爱,该结婚结婚,现在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个克星啊”子辰抄起空酒杯往头上砸,冯余赶紧拉住,子辰喋喋不休的说:“我觉得坏事好事都没有终极意义,不过为了让这世界更有秩序我们还是应该做好人,以免将来混乱到随时会被不明原因的捅死。”子辰开始拨打电话,嘟哝着说,“她必须接我的电话,不然我就决定做坏人,我要报复所有人,我要拆散那些家庭,把他们的孩子扔到街头卖艺”

    冯余说:“你可以试试和男人恋爱,那肯定不会出现类似纠葛,你毫无疑问是被宠爱的对象,小朋友,你长得太好了。”

    “好的,我愿意献身给你,今晚我是你的了。”子辰喝了会酒,忽然抄起手机对着墙壁猛的砸出去:“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手机结结实实被磕到地上,但铃声忽然响起,子辰拾起来接听:“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已经走了四天了。”

    舜茵的声音听上去黯然无神:“我最近不会回来。”

    “必须回来。明天我去机场接你。”

    “子辰,我心里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要这样。”

    “老婆,我已经辞职了。回来好吗”

    舜茵沉默了一会,迟疑的说:“我们能不能从家里搬出来”

    “好。”

    “就住原来你给我买的那个三居室就可以。”

    “好。”

    舜茵忽然大哭起来:“石子你在哪里呀”

    子辰看了看表:“三小时以后,我会在你身边。”

    舜茵在机场出口等待的时候,她还在犹豫,想溜走的念头时常干扰着她的情绪,但当看见子辰的身影,她完全下意识的对着他迎上去,勾住他的脖子,把面颊贴在他的脖子上,深深呼吸。好了,安心了,就是这个淡淡的味道,温暖的味道。我们怎么可以分开这么久呢我真是个讨厌的女人啊

    子辰问:“颜颜好吗儿子好吗肚子里的宝宝呢没事吧你也好吧”

    舜茵不住的点头,挽着他往外走:“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你喜欢的蘑菇汤。里面加一点奶油很香的,还想吃什么我们去菜场买菜好不好”

    “好。”

    两人回到颜春南的小楼时,春南说:“都快三个孩子的妈了,还学大姑娘闹别扭。我就知道,你一看见这个小老公就没脾气了。”

    舜茵脸红,钻进厨房里,子辰跟进去,舜茵让他把门关上,子辰依言把门关了。舜茵淘了一锅米,插上电饭煲,拿起青菜要剪,找了半天没看到剪刀,子辰在抽屉里翻出一把递过来,舜茵接过来细细的剪,叮嘱似的说:“以后你不要出去乱折腾了,就在家里吧,我做饭给你吃。”子辰点头。把剪好的放到菜盆里用清水泡上,舜茵端起存在水壶的淘米水往上浇,一面浇一面看子辰,忍不住踮起脚亲他,水壶的水泼到子辰身上,舜茵忙不迭找毛巾给他擦。子辰站在那里由她摆弄,忽然低声的说:“老婆,以后能不能别打我”

    舜茵将他一把搂进怀里,眼泪扑簌簌直淌,嘴里说:“我心里总是很难受,郑大夫的样子老在眼前晃,我想恨你但办不到,可对你的感觉已经改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离不开你的,如果没有你,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嫁给你之前我都可以很坚强,可是有了你以后,如果再失去,我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

    颜颜看见子辰,蹦起来要亲亲,子辰和她嘴对嘴啵了一下,颜颜乐不可支。辰辰虽然不会说话,但能认得爸爸,咧开没长牙的小嘴巴笑,舜茵在一边看着这情形,笑说:“你怎么看都不像爸爸,倒是我,老成这样子。”

    “妈妈一点都不老”颜颜急忙声明,接着又说,“不过爸爸像哥哥。小朋友都这样说的。”

    “你爸吃防腐剂了。你妈没吃过”

    “谁让你一个劲生孩子的。”子辰说。舜茵打他,子辰抱着头,“刚说好不打我的”

    次日,一家人飞回北京。子辰吩咐司机帮忙收拾东西搬家,他自己回公司取私人物品。从地柜里把书一本本取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关好柜门,将书抱在怀里,直起腰往办公桌上放,甫一起身,身体突然发飘,像是浸入巨大的鱼缸,景物和声响都模糊动荡,白花花无边无际,子辰想扶住身边的书柜,手却无法着力,无声无息的向前倾,一头栽在地上。

    从手术室出来,主治大夫把时昕鸰叫到一边,伸手摘下口罩,眉头紧锁:“他这样很久了吧内出血不是一次了。他身体很弱,综合体征没一样正常,如果老这样反复发作,也许会导致猝死。”

    “是什么原因的身体弱呢营养问题还是什么”

    “应该是从小就缺乏营养造成的,之后他的脊椎啊关节啊又有伤,而且有慢性中毒的迹象。情况太复杂了,不是一两个科室能诊断的。情况大致是这样,具体还要等会诊的结果。”

    时昕鸰压根没把子辰住院的事通知舜茵,不仅如此,他还把子辰的手机装进自己口袋。除了安安,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回手术距离上次太近了,连半年都不到,对身体的伤害可想而知。还没有苏醒的子辰,夜里又开始高烧,可能呼吸机或是什么伤痛令他很痛苦,头发上尽是虚汗,将枕巾濡出深色的水迹,安安用手指将被汗黏在额角的发丝拨开,给他换了一个冰袋。

    子辰的手机一直在响,时昕鸰看到是舜茵来电,没有理睬。很快的,舜茵把电话打到时昕鸰的:“他是不是又住院了他在哪里”

    时昕鸰说:“你到别墅等我吧。”

    一旦有了决定,时昕鸰执行起来的速度非常快。他进门的时候舜茵居然已经在客厅等着了。这个女人不知道用什么交通工具过来的,居然抢在了自己前面。她看上去六神无主,手指神经质的揪着皮包上的拉锁。

    时昕鸰从水钵里倒出矿泉水,放在红泥小火炉上烧,不久,砂铫中就有声飕飕作响,声音突然将小,时昕鸰将砂铫提起,淋罐淋杯,又将砂铫放回炉上。然后用茶匙舀了一勺茶叶,倒在一张洁白的纸上,分别粗细,把最粗的放在紫砂壶底和滴嘴处,再将细末放在中层,又再将粗叶放在上面。时昕鸰慢条斯理的做完了这些,红泥火炉上水已二沸,于是提铫冲茶。

    “子辰和你结婚的时候,根本没有征得我的同意。虽说现在不讲父母之命了,他起码也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这样就不会白白兜出一大圈又回到。你是个漂亮女人,公平的说属于绝色那一类。像你这样的女人,居然在嫁给我儿子之前过得那么潦倒,足以说明你的道德感异乎寻常的顽强,甚至超越了生存的本能。”时昕鸰想了想,补充道,“前提是你一点也不笨,而且工作环境也能接触到上层社会的男人。我不否认你是个很优秀的女人,如果我不是只有一个独生儿子的话,你这样的儿媳我会求之不得。但现在我只能深表遗憾,因为你必须和我儿子离婚。”

    这番话没有在舜茵那里起到石破天惊的效果,她的态度反而平和下来,手指松开了拉锁,移到膝头,目光沉静的看着时昕鸰。

    时昕鸰提起壶盖,从壶口轻轻刮去茶沫,然后盖定。

    “既然这是我的决定,那原因是什么也没必要多说。总之你不是我要找的儿媳妇,孩子你可以带走,也可以留下,我不会和你抢,孩子的抚养费也不用担心。听说你把子辰给你的钱全还给他了,那事情就更加简单,他还有几处以你名字购置的房产,你不用归还,我想,下半辈子你完全不必工作就已经衣食无忧了。”

    舜茵终于开口了:“说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件事和离婚本身有关。况且你没有权力干涉我和子辰的婚姻,我们也不可能分开”

    “是吗”时昕鸰说,“看起来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聪明,你认为凭你能和我对抗还是认为凭你能牵制住我儿子,就可以和我对抗舜茵,你现在完全不能考虑子辰的因素,只能考虑你自己,而你自己势单力薄,一无所有。至于子辰,你别想轻易见到他了。”

    时昕鸰的语气温和,但那些字句却像皮鞭般凌厉。在这个男人面前,很难维持足够的自信,所能凭籍的唯有勇气。舜茵知道自己很渺小,但她还是要表明自己的观点:“我不会和他离婚。就算我会死,也不。”

    “我当然要你活着解决问题喽,如果我想把你变成一具尸体的话,就不用和你说这么多了。”时昕鸰同时两手洗两个杯,动作迅速,声调铿锵,姿态美妙,他饶有兴致的微笑着说:“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么倒霉是因为你第一步就走错了赵振涛前几天刚和我签订了一个投资项目,我在项目中承担的风险比他小,但收益比他高,这种合作是我最喜欢的。除了常规的合同条款之外,他只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把你恢复到单身状态。当然啦,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就看他高兴了。我说得够明白了吧如果你不走,我就违反了合同条款,而我承诺给赵振涛的违约条件是:他可以没有底线的对付子辰。”时昕鸰呷了口茶,“你不尝尝吗地道的安溪铁观音。”

    时昕鸰并不是在恫吓舜茵。舜茵知道,既然当年他能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把刚刚十三岁的儿子丢到一个陌生的县城,那么现在他为了巨额收益,把儿子的性命抵押出去就毫不足奇,更何况,他多半笃定的认为,儿媳妇是会选择保全儿子的。

    “娶一个历史清白的女人非常必要。越简单的女人风险成本越小。”时昕鸰说,“尤其对于我们这种家族。我可不想在处理完公司的事务之后,还要没完没了的收拾儿媳妇以前的烂摊子。”

    时昕鸰没有估算失误,舜茵没有其他选择。她好像忽然受了致命的袭击一般,脸色煞白,生动的眼神也凝滞住,变得无比空洞。但是她的眼睛里没有眼泪的踪影,虽然空洞,却很沉着。

    她说:“爸爸,您有没有尝试去了解一下您的儿子想象一下,当年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举目无亲的环境里那种孤单和恐惧,他完全没有认识的人,从繁华的首都到闭塞的县城,从一个衣食丰足的家庭忽然就沦落到寄养在别人家里,看别人脸色吃饭,他失去了妈妈,而他的爸爸毫不避讳的和新欢跑到美国过日子去了。他活得有多艰难,您想过没有每一分钱都得自己挣,每一顿饭,每件衣服都得自己准备,冷了热了没有人关心,生病也好,节日也好,永远是一个人。永远是空无一人的家,永远没有为他等待的灯光象您这种身份的人,您的儿子居然穷到一个月舍不得吃一次肉,赚的每块钱都尽量存起来,不敢消费,因为他是男人,将来要养家。他长这么大没有交到朋友不是因为他孤僻,而是他根本没有钱去交际您消失了十年之后,又忽然以父亲身份出现了,子辰就接受,他太渴望亲人了,哪怕只是名义上的。您怎么忍心再去拆散子辰的婚姻呢婚姻对于您来说可能可有可无,对子辰来说,那是他赖以生存的支撑。”

    时昕鸰打断了她的话:“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比同龄的孩子不知道富有多少倍,你不要用这种手段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可不是动不动就流眼泪的女人。你说这些想证明什么呢你和他很般配是吗那段经历在他的人生中只是某个特殊阶段,你不能因此产生错觉,误认为他和你在同一个世界。”

    舜茵紧紧咬住嘴唇,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石板街夕阳中的少年,她的视线略微上抬,客厅耀眼的水晶装饰灯璀璨夺目,虚幻得犹如泡沫。

    “我承认,在大多数人眼里,我的条件配不上子辰。”她说,“可我是最懂得他的人,除此之外,世上再不可能有别的女人像我那么了解他。所以他爱我,需要我。两个人的相爱,不需要别人来评价,我们合适不合适,相配不相配,也由不得别人说了算。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失去对方的那些年,我们都不快乐。”

    “是啊,你当然爱子辰了,他比你前夫不知道强多少倍。可是所有的错误都要付出代价,你还没有为你当初错误的婚姻付出足够的代价。换句话说,等你彻底解决你和前夫的纠纷之后,你才有资格面对子辰。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凭什么拖着他为你的错误无辜受过赵振涛的麻烦完全是你自己的事,如果牵涉到我儿子,我绝对不会允许” 时昕鸰把闻香杯放到鼻尖下方,做了一次深呼吸,那呼吸既深且沉,更像是痛苦的叹息。他说:“本来他在美国不可能再回来,没有意外的话,他多半会听我话娶安安,那他的生活将简单和平静,即使不够幸福,起码没有那么多折磨。而你呢你给了他什么道德和生活上都让他背负得那么沉重,为了和你在一起,他放弃了所有的美好前途,为了爱你,他几乎粉身碎骨。他心甘情愿,所以他活该。但是我觉得你很善良,所以我想,你犯糊涂是因为身在庐山,所以得有我这个局外人带你跳出庐山看庐山。”

    舜茵好久说不出话,她的沉默并没有让时昕鸰的语气变软,他继续又说:“子辰的身体被毁得差不多了,你敢说和你毫无关系吗再这样下去,他的命迟早断送在你手上。你居然还说爱他理智些吧,不要过于自私。像子辰这样的男人,谁做他老婆都会疼他,你太高估自己的价值了。”

    “可是,他不爱她们啊。”

    “要怎样说你才懂呢二十来岁的男人只是个孩子,若干年之后他未必还会爱你。根据我的经验,男人都不愿意女人了解自己落魄的历史,这就是富贵易妻的道理。你恰恰知道得太多了。”

    “婚姻的变故,在各种阶层的家</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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